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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倾向

2000-11-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宫敬才 我有话说

方舟子先生《科学无禁区》(《中华读书报》2000.9.13)一文针对吴国盛先生《科技应有禁区》的访谈录(《光明日报》2000.8.10)有感而发,观点貌似有理、有力,实则内含可怕的倾向。

不严谨的命题、 解题方法可怕

方先生的文章题目是《科学无禁区》。此题内含三个思想向度:科学存在无禁区;科学研究无禁区和科学研究成果应用无禁区。三个思想向度中的哪一个是方先生的宗旨,文章并无界梳和暗示,读者实在难以理出头绪。

实际上,在生活和理论两个领域,只有科学研究无禁区一个向度在特定范围内可以成立,其他两个方面无禁区的说法大可质疑。从运行途径和思维方式两个角度看,科学显然不能存在于信仰和审美两个领域。例如,科学存在于基督教信仰之中,信仰占上风,科学会由于遭歪曲、乱用而面目全非;科学占上风,信仰会由于科学的侵蚀和剥离而崩毁瓦解。科学存在于审美领域中,审美境界全无,娱悦情趣会变为寡淡乏味。主张科学研究成果应用无禁区,灾难性事实、法理、伦理和情感都不容。其中的道理妇孺皆明,此处无需赘述。

通读方先生的文章,慎思文章的标题,我们不知道方先生的本意是三个思想向度中的哪一个:科学研究无禁区或是全部。三个向度之间有本质区别,方先生到底想让读者相信其中的一个还是全部?

不严肃的态度可怕

方先生的文章以进化论传播历史及其宗教势力的反对开始,认为,“新的科学发展,总会为科学带来新的敌人。现在的众矢之的是基因工程。”然后,顺藤带瓜式地在同一自然段且毫无转折和过渡就点出吴国盛先生的访谈录。这给人造成一种印象,实际也是方先生内心的逻辑:伍斯特主教的妻子是达尔文进化论的敌人进而是科学的敌人,吴国盛是基因工程的敌人进而是科学的敌人。这一逻辑隐含且可衍生出三个判断:方舟子类同达尔文,吴国盛类同伍斯特主教的妻子,基因工程类同进化论。

细品吴先生的访谈录可以看出,如此定性、定位实在是冤枉了他。他的主张有三点:基因工程的研究成果还不成熟,应用时要慎重;科学技术成果应用带来的灾难性后果触目惊心,人们应树立科技成果应用是把双刃剑的观念;像中国这样有相当多的人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发展中国家,科研经费的使用有个社会价值取向的权衡问题。

两相对照,结果彰显昭明。吴先生的主张是科研成果应用应有禁区,“应”字,既标明吴先生的价值取向,又告诉世人,这是一个值得思量和展开学术争鸣的问题。反观方先生的观点,不严肃且可怕的地方有三处:

1.吴先生访谈录的主旨在哪个层面上是科学的敌人?存在层面?研究层面?成果应用层面?如果说告诫人们应用科学研究成果时要慎重就成了科学的敌人,这是不是强加于人呢?

2.不作具体分析又无真凭实据便随意给人扣上科学的敌人的帽子,这无非是向世人表征:惟我独科,我的主张就是科学,与我不一致者是科学的敌人。这种敌我二分的思维方式过于简单化,对科学、对自己、对他人,弊害无穷。科学及其敌人两个营垒确实存在,但这种划分不适用于方舟子、吴国盛二先生,因为二者之辩是科学营垒内部不同学术观点的争鸣。

3.遥想当年,科学在宗教反动势力和偏见双重围困之下苦苦抗争,它为自己首先营造的是宽容的氛围,由宽容衍生和积淀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游戏规则,这已成为科学生存和发展的规律。方舟子先生的文章利用了这段历史,实际是委屈了这段历史,因为无数科学家用辛劳甚至鲜血培育出的精神成果受到了无情伤害。

文章透露出的气势可怕

通读方先生的文章,给人以咄咄逼人之感,这种气势,除上边分析过的两点外,还有直接表露:“科学界有自我管理、完善的能力。”这话看你如何理解。如果说科学界在研究方法、研究规则和研究体制诸方面有自我管理和完善的能力,有道理,也是事实。但是,这一命题是否还有其他含义?由于命题的全称性质,包含其他方面的含义是在劫难逃的命运。方舟子先生并没有意识到,一旦包含其他方面的含义,此命题肯定会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之中。例如,美国人在广岛、长崎扔原子弹,科学界管得了吗?美国人用科技含量最高的飞机和导弹蓄意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科学界管得了吗?日本鬼子在中国人身上搞生化武器试验,科学界管得了吗?在中国人身上进行生化武器试验的日本鬼子,其真确身份是科学家,面对这样恶贯满盈、罪在不赦的科学家所进行的科学研究,我们怎么能相信方舟子先生“科学界有自我管理、完善的能力”的论断呢?当下枪毙我,我也不承认、不相信。进一步说,既是鬼子又是科学家的日本人,从事科学研究的过程就是犯下滔天罪行的过程,因而在道义和法律两个方面为人类所不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笼而统之又理直气壮他说科学研究无禁区吗?事实是,科学家在从事科学研究时,不仅要负商业责任(谁给钱就给谁干活,给多少钱干多少活),还要负道义、法律和社会责任。从一个特定角度看,这就是科学研究的禁区。

现在我们明白了,在某种意义上,科学界自成一家,别有资质和特点。但是,千万不要忘记,科学存在和发展于特定社会历史之中,它应该受到社会历史的规束,法律的规束,伦理道义的规束,人类总体发展需要的规束。科学界既不能够也不应该游离于这些规束之外。

从以上的论述可以看出,笼统地秉持“科学无禁区”的观点是幼稚的,因为它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才有道理因而得以成立,超出了自己的适用范围,就不能成立。这意思是说,科学没有能力包打天下,科学也不能解决自身和人类面临的一切问题。就前者而言,康德的三大批判已经证明;就后者而言,上边列举的科学存在、科学研究和科学成果应用三个方面的例子,也能够证明。

科学的精髓是老实而不是科学霸权主义,行科学霸权主义不是科学的态度,同时会葬送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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